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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太阳周礼拜五晚上,是飞行太保例行的集体充电日。飞火本想要增加抱团睡觉的机会,但无奈队友们在其他时候均有巡逻排班——是的,他们倒霉的队长一周两次,所以他更不能放过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下意识抱紧了他睡着前抱着的什么东西。在漂浮着七彩泡泡和棉花糖云的梦里,他直冲九霄云天,脱离地心引力的束缚,刺破蔚蓝的平流层,进入失重的太空环境——哦,对了,七彩泡泡和棉花糖云依然围绕在他周围。或许是梦境过于不符合物理规律和自然现象,俯冲的面甲上流露出类似人类皱眉的表情,并不安地挪动了背后收起的尾翼。
啊,失重……
银剑唰地从梦里惊醒。如同他们上周末在方舟“电影之夜”观看的《盗梦空间》,突如其来的缺乏依托感,仿佛在预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陡然下坠。为避免噩梦成真,主系统自我保护般地逃离待机模式。
还好,只是个梦……
光学系统还没重启完毕,两条信息级日志报告在源源不断的调试消息间被高亮显示:
1. “提示!右伺服器循环液回流速度低于正常值,是否需要紧急医疗援助?”
——否定。多半是飞火压到某根能量管线导致的。
2. “提示!机体受压高于3000帕斯卡超3小时,系统评估主机被埋,是否展开加固层并致电紧急联络人?”
——否定。那是20吨的空袭和10吨的弹弓。
肩部液压杆增力——尝试移动右伺服器——
右伺服器纹丝不动——指令执行失败——是否增大拉力,重做指令?
——否定。等天亮再说。
银剑在芯里叹气,用还能移动的左手安抚情绪不佳的俯冲。后者舒展面甲,无意识地靠向他温暖的手掌,待机状态的单发涡扇引擎发出快乐的轰鸣声。平时故作严肃又不坦率的战略家实则也是位贴贴爱好者,银剑忍不住在芯里笑得很大声。以至于弹弓在全然睡着的状态下,试图在链接里“捂音频接收器”。
光学系统重启完毕——可见光可视波段——对焦完毕——色彩校准完毕——
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银剑挨个扫描了同源的手足们。飞火似乎仍沉浸在他的棉花糖云里,俯冲准备去梦里亲临两天前读到的“巴比伦王国与亚述帝国之战”,弹弓因先前的吵闹声而退到格式塔链接的最远处,空袭他……
哦,不……钨钴色完美的翼面上有个不速之客,又称强迫症杀手——翘漆。
通常来说,在低磨损和低曝光的环境下,喷漆对塞伯坦人而言,并非必须要做的事。人类总会误以为他们五颜六色的涂装是聚氨酯涂料彩绘的效果。实则不然。
可替换的外装甲大多是用塞伯坦源合金造的,通常为金属灰。只有当正确且规范地装配到塞伯坦人身上后,才会显现每个个体独有的颜色。因而,丰富多彩的外观配色被作为塞伯坦人的身份识别特征之一,广泛应用于医疗档案和司法系统的注册登记中。据警车说,在第三次内战前,私自换涂装在云雾山城是重罪(烟幕说他在开玩笑,但警车通常不会开玩笑)。
起先,刚上线的飞行太保们啥都不想涂。机翼好似被怪异的化学物质包裹严实,感觉无法呼吸——尽管它只有不到1毫米。但在救护车和千斤顶的极力劝说下,他们最终还是接受在机翼和背部喷涂底漆和清漆。医疗主管给出的理由是,保护涂层是有实用价值的:
- 可以反射恒星辐射,避免高温高辐射损伤主机系统和源生质层;
- 从“格格巫”搅拌机的高爆弹魔爪中,保护翼面不受腐蚀性侵害;
- 以及,防止摩氏硬度封顶的尖锐器械的轻微刮蹭(当然,跟自动力场没得比)。
大概是空袭白天在千斤顶实验室转悠那会儿,沾上了强力的除漆剂。或者是上次防护清漆修补时,略有疏漏产生了空泡。但无论过程如何,现在的结果是——他的主翼上翘了一块漆。
银剑芯里很难受。翘漆这东西,先不说不平整的漆面会破坏优良的空气动力流,使得能量利用率下降。它倒是挺像人类的甲周倒刺,若没看见还好,一旦看见,处理器就像被痒痒枪一击命中,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如果选择无视,神经电路网会像被噬铁虫啃食那般,在脑模块外壳的感知层上留下细密难耐的刺痛,亦或是麻痒感。显而易见,最好的办法是等天亮队友起来后,先用专业工具去除翘漆,并进行打磨和填补,但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才是油炸火种的大问题!
不行!还是得解决眼前的翘漆。
银剑控制住排风扇的转速,小心地抬起左手,缓慢接近空袭的主翼。很好,成功绕过俯冲的头盔碰到翘漆,离成功进了一步!
他尝试把这块异位的碍眼家伙捋平——尝试失败——清漆风干变硬,并没有那么容易像捏丙烯酸酯那样将其摁回原位。
B计划启动——往反方向撕下它——由于他的手指尖没有尖锐的爪子,或者像人类指甲那样薄而坚硬的角质层,更没有像救护车和急救员收纳在手部的精巧的手术器具,于是只好尽量轻柔且不发出金属刮擦声地搓那块翘漆。
这很需要耐心,但好在银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可就在他专心致志、一门心思要消灭强迫症天敌的时候,强大的格式塔链接,吵醒了深度充电的弹弓。弹弓的起床气向来最大,他丝毫没有控制音量地嘟哝着、抱怨着,从空袭的另一面主翼上爬起来,迅速上线光学镜,透过橙色护目镜恼怒地瞪着银剑。弹弓沿着银剑心虚的视线,微微向右一瞥……
刹那间,空袭翼面上的翘漆,在他的脑模块深深扎根,再也挥之不去。弹弓露出万分惊讶的神情,好似在说“你丫的大半夜不睡觉,就他U球地在给空袭搓漆,还把我吵醒了”。
不用好似,弹弓立刻就在链接里炸开锅,顺带把飞火的梦境变成油炸棉花糖,成功地吵醒了飞火。
飞火满脸困惑地退出深度充电模式,舱室里的引擎轰鸣声即刻翻倍。还未聚焦的光学镜看看银剑,再看看弹弓,最后看见了空袭主翼上的翘漆。这会儿,弹弓刚支起上半身,在手臂可触及的半径内,寻找任何刮刀替代品。最后,他盯上了俯冲放在矮桌上的数据板。
……
空袭是最后一个醒的。他昨天傍晚才结束巡逻,享受一份格式塔伙伴拥抱的懒觉是合理的。可他开机时,不仅天还没亮,他的格式塔兄弟们还围在他右侧喋喋不休。有坚硬的东西擦过他的右翼,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然后是俯冲的尖叫——他从不知俯冲可以叫得像飞火看见幽灵似的这么大声。
接着,他转头。刚刚校准完毕的光学镜捕捉到一大块脱落的清漆。他感到飞火不知为何拽着自己的左胳膊,而后他看见银剑震惊地看着俯冲和弹弓。他看向俯冲,俯冲正恼怒地看着弹弓手里的数据板,拿着数据板的弹弓就差把“闯大祸”三个字写满面甲。
“你们他炉渣的不睡觉刮我漆是吧!”
次日,飞行太保因凌晨队内斗殴被关紧闭一天。俯冲很高兴他因故周六至周日傍晚不用去单人巡逻,而且就目前来看,他的数据板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