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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组成了伊丽莎白生命的三分之二
她痛恨谎言。
谎言让她成为神的羔羊,
沉睡在天空之城的纪念碑岛等待伪牧羊人的闯入;
谎言让她吃下自由的饵,
险些填进骗子的债务之中;
谎言蒙蔽她的双眼,
直到她自己发现无限的世界。
自从将事故起源的头颅摁进那条受洗之河——
即便这不是幸存于终结时刻的“伊丽莎白”亲手所做的事,那些平行世界里的伊丽莎白也终于把罪魁祸首犯下的罪孽偿清——她原先认为自己会消失,但命运的玩笑使她在某个瞬间成为安娜·德威特。
或许是唯一的那一个。
她对自己依旧存在于世感到无所适从。
脱离了哥伦比亚的她属于哪里?
失去了唯一的友人(和亲人?)的她又该去往何方?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让她再次深陷在她不愿被卷入的谜团和危险当中吗?
她不知道答案。
被书籍和高墙圈养的笼中鸟离开了牢笼,溅上鲜血的飞羽使她从雏鸟蜕变为能独自飞翔的第二只鸣禽。伊丽莎白窥探过的那些平行时空颠覆了她过去认知的一切,重塑了她不愿面对的事实。
其实没有什么还能将她击垮。
所以伊丽莎白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去巴黎吧。
她想,视线聚焦在耸立的灯塔。海风吹起她的发尾,落日下的海洋沉默地吞咽天空之城与极乐城的所有秘密。
谁爱管这些事就让谁管。接下来安德鲁·瑞恩也好,苏·崇也罢,都与她再无瓜葛。
这是伊丽莎白对自己撒的第一个谎。
显然探索未知和保持怀疑是她的本能。伊丽莎白没办法对自己过去的种种谜团视而不见,尤其当她意识到可颂、红酒和《玫瑰人生》无法彻底关上她内心深处那道侦探社的阴暗小门,就意味着有未完之事正在召唤她。
她有所预感。
于是她在那个宿命交汇的夜晚踏进又一个哥伦比亚。风雨欲来,而她这次足够沉静果决。映入伊丽莎白眼帘的是代行其职的卢特斯行色匆匆。那在裂隙这头怀抱婴孩的身影还能是谁?
但伊丽莎白和康姆斯托克低估了这个世界另一端那位父亲的决心,无限的可能性中陡然诞生出唯一一个让她无法坐视不理的情况:不再是小拇指,安娜的死亡颠覆了既定的分界点。
最后的康姆斯托克深受打击,逃到极乐城隐姓埋名。
——现在只有她能让他的债务清偿。
卢特斯兄妹说:
“门的另一面不一定有好苹果。”
她接受卢特斯兄妹的讽刺,她一意孤行。
这是伊丽莎白不愿回顾的那个人曾经教会她的。
她要进入极乐城。远超陆地上的科技水平让这里的每一处都牢不可破,掌管城市的自负企业家会像揉碎一只蝴蝶那样抹去影响他独裁的人和事物。伊丽莎白不屑于干涉他自取灭亡的道路,但她必须在这里找出康姆斯托克的踪迹。
所以她最好别引起安德鲁·雷恩的怀疑。
可选项很少,能立刻找到的机会更少。
好在尚有微小的可能性。
否则她不会去接触桑德·科恩。
“夜莺、夜莺,荆棘插进心口的小夜莺!”
疯癫的艺术家挥舞手臂,浮夸地放声夸赞:
“你的歌声是艺术家的佳肴,极乐城需要一位新的缪斯——就是你!”
否则她不会与他合作,还准备录制一张翻唱的唱片。
即便她对科恩持保留意见,也同意正是他依附于安德鲁的站队行为帮她持有了一张保票,让她在极乐城明面上的行动变得轻松许多。
只是当伊丽莎白坐在录音室的时候,昏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深红的墙纸勾起她第一次在人前放声歌唱的回忆——那张被她刻意忽略的脸庞模糊地出现,吉他在贫民窟昏暗的地下室奏响某段旋律——片刻的恍神让她的歌声多出几分犹疑和苦涩,这让桑德·科恩这个怪胎无比满意。
伊丽莎白深知这又是一个谎言。
有关她记不清他面庞的谎言。
她学习极乐城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她效仿侦探在海底独自抽丝剥茧,目睹质体的副作用如何令人类失去理智,了解这座乌托邦是何等罪恶的藏身地——她感受到了迷失。
缺失的小拇指提醒伊丽莎白保持自我,可彻夜明亮的水晶吊灯仍使她逐渐分不清昼夜。
等到她发觉高脚杯里的烈性酒精与烟草不再会呛到她、深色的眼影不再会弄脏她的底妆,少女的脸在镜中显得尤为成熟,她迟缓地发觉一切都在变化。
……但死人不会变。
死去的某人是真实。
……还有什么是真实?
真实是她的信念。
从渴望自由、揭开真相……再到终结康姆斯托克。
她拒绝在这些事上撒谎。
谎言组成了伊丽莎白生命的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
Just remember till your dream appears
You belong to me
——《You belong to me》1952
